“新民族主义”缘何兴起?
文|冰镇热点
作为与全球主义对立的一种政治思潮,新民族主义不是正在上升,而是已经在英美两国占据主导。这种政治思潮为何兴起?其结果又会怎样?
只有反对,没有主张
在欧美西方国家,新民族主义不是正在上升,而是已经上升。
自进入21世纪后,在西欧和美国,主流政治以外出现右翼民粹主义、反全球化主义、贸易保护主义、本土主义、欧洲怀疑主义和反移民主张。这些思潮混合成新民族主义,从边缘走向中心,2016年成了分水岭。英国退欧和特朗普当选美国总统,成为新民族主义粉墨登场的标志。

这种新民族主义究竟主张什么?代表谁?那些投票支持英国脱欧和特朗普上台的新民族主义者究竟想要什么?
直到现在,他们更多地被圈定为反对什么,不支持谁,而没有正面提出要创建一个什么样的国家、什么样的世界,去为什么样的人服务。
如果他们不能很快定义出他们主张什么,希望建设一个怎样的秩序,那么新民族主义很可能摧毁过去30年建立成型的全球化世界新秩序。摧毁了旧建筑,但建不起新屋子,不排除西方的未来是一片瓦砾景象。
美国总统特朗普在国会的演讲,引起人们重新打量他。但是,他说提出的“要相信你自己、相信你的未来、并再次相信美国”的愿景,一样是“美国优先”的新民族主义滥调。他要更新的“美国精神”,实际上是向全世界伸手要钱。
全球化的确有缺漏
新民族主义对全球化提出了尖锐批判。他们指控精英阶层热衷投身于全球化进程,成为世界发展的主导者,因此全球化就成了反民主。他们还认为,全球化的拥趸们都主张商品、资本和人力在世界范围内自由流动,赞成全球政治阶层的相互融合,去实现这个阶层的目标。但是全球主义者几乎都是反民主精神者,如同欧盟国家的民众虽然在投票,但结果并不代表众人立场,重要的决策都是由布鲁塞尔的官僚阶层和政商精英做出。支持自由贸易和跨国移民的政党,往往代表富裕阶层,因为他们才能够在自由贸易中获益,他们才有条件移民。

用马克思主义的阶级学说,也能解释新民族主义。他们把自己看做是全球化中的落魄阶层,可以跨国界相互支持,比如很多英国退欧者,同样在支持特朗普。而特朗普对英国脱欧者,也是赞赏有加。可以说,新民族主义基本上接受了阶级划分理论,认为精英阶层自私自利,在全球范围内获取财富和机会,然后用各种手段掩饰其利益最大化本质,还假装是为公众利益服务。在过去二、三十年,很多西方的中产阶级在经济停滞、社会崩溃、毒品泛滥和寿命缩短中沉沦,从有产阶级跌落成赤贫阶层。
新民族主义对全球化展开激烈的批评,可见全球主义的确也有很多缺漏。
更不靠谱的政治思潮
全球化有其内在逻辑:在全球化进程开启时,就警告过民族冲突、文化沙文主义、宗教和地缘偏见等危险,而人人平等原则将把政治家、社会活动家、文化艺术家推向无止境、自动化改革状态。他们是决策者,也是宣传鼓动家。全球主义者相信,世界的进步将更少地受到民族国家、个人血缘传承和狭隘态度的影响,而是更多地依赖人类的思想和智慧。
比如西方的千禧年一代,就相信改变世界的力量既来自基督教文化,也来自马克思主义,以及世界各地的发展实践和开拓经验。也就是说,人类的进步和道德的提升,是世界范围内取长补短的结果。

当然,在某种意义上看,全球化使得政治家的工作机会增多,而且政治家的职责不再是协调具体的政策目标如何实现,也不再看重调和社会不同利益团体之间的矛盾,而是变成了掌握社会发展的方向盘——推动经济、政治和文化的全球一体化。企业高管、 政治家和慈善家可能会经常宣布一些新的倡议,并说我们正在接近我们想要的世界。
全球主义强调世界是是多元化的,通过“公平竞争”去获得你想要的东西。但问题在于,这里一样充满矛盾。你要推动多元化,那么就可能带来族群和宗教的纷争;你说是公平竞争,可能是你死我活的格斗,赢者通吃。无论从新技术产业,地缘政治,还是金融领域,全球性的贫富差距拉大,一个国家内精英占据90%的资产,而90%的人口只拥有10%的社会财富,都说明全球化实践还没实现既定的结果。

也许是因为全球主义思想比较年轻,才有这样那样的东西需要增添。但新民族主义的野心,却是更加不可思议。他们要限制移民,维护民族国家地位。他们想打着维护民主的旗号,来恢复主权,在国界线上建立高墙,把好不容易互联互通的世界再次割裂开来。当白宫的首席战略师班农提出美国退出泛太平洋伙伴贸易谈判(TPP)是“美国现代历史中最关键的时刻之一”时,很难弄懂他究竟在想干什么。
经不住拷问的极端情绪
这种缺乏向前驾驶愿景的思潮,有些知识分子还试图添加入一些民族主义运动的特征,从而成为全球主义的“另类选择”。一些亲特朗普的学术杂志如《美国事务》(American Affairs),对1989年以来的西方意识形态作过尖锐的批评,但就是提不出更好的蓝图,对全球化的缺漏抖得很清楚,但并没有提出更有前途的发展愿景。
现在需要追问的是,新民族主义是为培养和凸显国家的特殊性吗?突出民族国家的特殊性是激化不同民族间的矛盾还是促进和平?强调民族国家的独立性,会让世界更和平?它会不会把20世纪的世俗化主义与女权主义带来的人人平等理念,拱手想让给“伊斯兰国”极端主义和美国“上帝的选民”的极端自恋主义?只有法国的极右派勒庞和荷兰的极右派威尔德斯会大声说“是的”。

还有,新民族主义能够把西方还原到基督教身份和各国共鸣吗?只有法国的极右派勒庞和波兰的极右政党法律与正义党会说“是的”。连美国的极右派班农,都不敢轻易说“是的”,他只在不同的场合用不同版本的说词忽悠。
我们知道,新民族主义者反对多边全球贸易协议,但他们并不全都反对重商主义者。我们知道,他们都反对“政治正确”,但我们不清楚他们是否要恢复 20 世纪中期的享乐主义,或者成为扼杀创造力的脑残。从某种角度看,新民族主义运动不具有全球主义的能量和魅力。
混合燃料的危险所在
一些保守派人士可能会看到,作为一项功能,作为现实政治的一种返老还童现象,新民族主义还是脱离了旧的意识形态,不过是一种政治筹码而已。与其强调“什么是必须做的”,还不如脚踏实地地想想“什么是可以做的”。
西方在过去一个半世纪中意识形态色彩过去浓烈,而且被包装成“软实力”到处散播。有些思想是民主制度的要素,有些则是霸权主义的毒素。如果你把历史当作是一次长旅,现在的新民族主义者可以贩卖一些廉价的政治口号和诱人的政治煽情,但人们终究会问,走到终点将看到什么,得到什么?
这恰恰就是新民族主义的致命伤。这一概念被视为“底层社会对精英阶层的反叛”,“低收入人群对公平的非理性反戈”,“本土主义对抗全球化的毒药”,“关闭边境的叫嚣和恢复社会和谐的白日梦”。

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克鲁格曼更是把新民族主义定义为:“欧洲新纳粹、俄罗斯和特朗普邪恶轴心集结而成的白人民族主义联盟。”
但是,新民族主义者在西方部分国家赢得了胜利。继英国、美国相继偏离全球化主流后,法国、意大利、德国、荷兰及一些中东欧国家,都正在经受新民族主义的炙烤。如果欧洲大国再向极端演进,给世界带来的恐怕是更加不确定和更加危险。
明天会发生什么?人们还会向没有前途的线路迈步?这都需要各国做出理智的回答。

微信号:newsreading
本文由知事 转码显示查看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