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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代替人类?至少还有诗人不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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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单向街书店

单向街书店上周日“每周一问”栏目,问大家最近学了哪个新词,瞬间,一个个新词涌到后台。

比如:胖若两人、小确丧、巨婴、幻幼老阿姨、卡萌、德国骨科......有的词,我都很难驾驭,需要我们编辑部年轻貌美的君棠女士提点,才能搞清楚意思。但这些新词,一旦搞清楚意思,运用起来,又让我止不住笑。

真是巨变的时代啊!如果不及时更新口头语系统,那么在几个月时间内就会和一些人产生沟通代沟。遥想百年前,据说大北京城内,连东城区和西城区的口音都不同,可见人口的固定与信息传播的滞留。

这些日子,让我感到“巨变”的,除了上述的这件小事,还有两件大事,一件是机器人小冰出了诗集,这是机器人出版的第一本诗集,名叫《阳光失了玻璃窗》,听起来怪的就像在北欧跳桑巴舞;另一件是棋手柯洁输给了另外的一个机器人——AlphaGo。

《阳光失了玻璃窗》封面

现在,已经结束和机器人战斗的柯洁,擦干眼泪,再次和人类下棋,而且他也更新了自己的微博:

我觉得小冰的出现,同柯洁的失败有着某种必然的联系,就像文章开头例举的那些新词,同我们的生活存在必然联系一样。仿佛是一个新的世界揭开了面纱的一角。我觉得非常有必要请一些有真知灼见的人来分析一下现在的情势。

科学家?No!面对新时代我们要更性感的解读。

街采?恩,如此重大的问题,还是希望更权威的声音。

曾经有人说诗人是“真正掌握世界真相的人”。于是,我采访了中国当代几位优秀的诗人,听听他们对于这两件事的看法。

诗人 杨黎

杨黎以其“废话诗”而闻名,比如《早晨》:我突然想打电话/一看时间/差 7 分钟才 7 点/它让这个愿望/显得早了一会儿。杨黎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写作,曾与万夏、于坚、李亚伟、韩东等开创第三代诗歌运动,是这个运动的发言人和主要代表诗人之一。

杨黎近照

诗人杨黎对于 AI 的话题非常感兴趣,他说自己非常喜爱下棋,排名在中国的第一亿名。以下是我们关于这个话题的对话:

Q=单向街

A=杨黎

Q:柯洁输给了 AlphaGo,对柯洁的失败,您有怎样的感受?

A:柯洁输给阿尔法狗,基本是没有意义的事,因为李世石早就输了。难道柯洁不相信吗?他是不相信李世石还是不相信阿尔法狗?这是中国病。所以我没有柯洁那么傻,我肯定比他、以及好多围棋棋手都明白道理。打从阿尔法出世之后,甚至是古力等 80、90 后棋手出世之后,我就把中国围棋的神话看白了。围棋,没有中国境界,也没有日本精神,它就是复杂的算路,计算机显然比人更接近上帝。再所以,我感受一直很好,人类并没有错误,只是我们的脑袋,不可能算完 361 的 361 次方。

最后所以,我们不是上帝。我说了这些,不晓得你的明白?

Q: 您现在是不是已经开始考虑和 AI 相处的事了?如果有一个 AI 代替您写诗,您会和 Ta 成为好朋友吗?

A:在阿尔法之前,我非常热爱下围棋,虽然我几乎排在中国围棋的第一亿名。而在阿尔法之后,我更喜欢下围棋了,我的排名也许是第一亿零三名。这怎样呢?而就诗歌而言,中国人的诗歌水平比之我一如我的围棋比之中国围棋届,在这样的人培养的学生,它写的诗,我几乎可以不看。就像我差不多不看中国百分之九十的人写的诗。这些闲杂人等,阿门,阿弥陀佛。

Q:您觉得您的诗歌,或者创作生涯中不可替代的部分在哪里?

A:关键是它代替我干什么?这是一;二,我的写作和上帝有关,它代替我就是代替上帝,我期待;三,我不愿意它代替我的性生活,也许它远远超过我,但是我的舒服我愿意自己有。

Q:给我们网友推荐一首您写的诗吧!

A:我最近一直每天写、每天贴,下面这首比较适合我们的话题,也表达了我的心意。

苏格拉底问上帝:你是谁?

上帝回答:我是上帝

苏格拉底又问穆罕穆德:你是谁?

穆罕穆德说,我是安拉的使者

苏格拉底想了想,继续问:安拉是谁

穆罕穆德说,安拉是真主

后来,苏格拉底问释迦牟尼你是谁

释迦牟尼说我是释迦牟尼

也就是南无阿弥陀佛

那以后,苏格拉底再也不问了

诗人 廖伟棠

廖伟棠一直是单向街书店的读者很喜欢的一位诗人。他的那句诗歌:“今夜,我的嗓音是一列被截停的火车, 你的名字是俄罗斯漫长的国境线。”感动了很多人。同样他回答了我们的四个问题。

廖伟棠

Q=单向街

A=廖伟棠

Q:柯洁输给了 AlphaGo,对柯洁的失败,您有怎样的感受?

A:意料之中,我没觉得难过。围棋归根到底是概率和算法的极致。

Q如果有一个 AI 代替您写诗,您会和 Ta 成为好朋友吗?

A:我会和 AI 成为好朋友。但不可能有任何人能代替我写诗啊……

Q:您觉得您的诗歌,或者创作生涯中不可替代的部分在哪里?

A:我自己的人生经历,内心的怀疑和挣扎,对未知事物的直觉,对无常的觉悟,等等。

Q:给我们网友推荐一首您写的诗吧!

A:我有一首“反科幻诗”。

我们就如此安于落后的人类躯壳

寄生在落后的二十一世纪

身披纤维但始终渴望皮肉摩挲取暖

不嫉妒同性也保持与异性的温柔和平

做爱之后依旧像野猪般感伤

做梦时依旧抱紧床沿如纸莎草灵船

失眠便以更落后的巫术比如白酒和烟叶

来挺过独自面对沉甸甸的星空

我们大多数仍然不懂和虚拟的灵魂较量

混淆光年与余生为一样的短暂

对大地上遍布的蚁穴、天空中

拥挤的祖先视而不见

我们哭泣时流泪的毫升

与巴比伦陷落时她们哭的差不多

没有忘记在泪水中放盐来防止它凝结

没有忘记在翻动书页的时候小心翼翼

2015.10.31.

(编者按:以上诗歌系廖伟棠反科幻诗节选。)

诗人 、作家李宏伟

李宏伟是一位作家和诗人。他刚刚出版了一本名为《国王与抒情诗》的书,讲述了 2050 年,人类实现永生后,面临的结局,故事中有一个“抒情诗”的角色,这个故事很好的呼应了这次的我们的话题。

作家 李宏伟

Q=单向街

A=李宏伟

Q:上周,柯洁输给了 AlphaGo,对柯洁的失败,您有怎样的感受?

A:我不懂围棋,没法切身体会到在一件自己倾注全部心力三战全输的体会。柯洁后来有说,面对 AlphaGo,他如同见到了围棋的上帝。我对这件事的感受,几乎就是从这个角度——AlphaGo 既是人的造物,然而在不动声色、记忆、运算乃至于学习能力方面,又呈现了我们以前只对神才有的想象。在我看来,我们人类尤其是我们中国人引为骄傲的围棋上这样输,是一个人类重新认识自己的有力开始。

Q:您觉得您的诗歌或者创作生涯中,永远不能被机器人替代的部分在哪里?

A:我的创作融入了我的经历、经验、思想,我写下的文字可以铭记我的人生,也能唤醒在我身上沉睡的时间,也许在这个意义上,我的创作对我自己具有机器人或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部分。但是我们知道,一部作品之所以好,也在于它能唤醒别人身上沉睡、湮没的时间,这种唤醒是更普遍的标准。

目前我们没有见到机器人的作品比人类作品具有更强大的唤醒功能,但是没有什么可骄傲的,人类已经进化了这么多年,比较起来,机器人连婴儿都算不上。未来一切皆有可能吧。

Q:您现在有在考虑怎样和 AI 相处这样的事情吗?

A:最近和朋友就这个话题聊得比较多,但大家主要集中在抽象层面,比如当 AI 具备自我意识之后,我们人类是否能够和他们和平共处?当可以人平等相待而不是仅仅作为工具的 AI 出现后,人对自身的认识将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等等方面......更具体的,如果可能,我当然不介意有一个 AI 朋友或者同事,但其实质也许就像我们今天希望和野生的老虎、大象做朋友,或者和孙悟空、天使共事一样,只能想象,无法实施。

Q:聊聊你的新书《国王与抒情诗》吧!

A:写这个小说,是想看看在越来越趋同,人类日益被商业、信息集约成同一主体的情况下,“抒情诗”与“抒情”还能够带来什么样的可能。或者,我们是否还需要抒情,需要诗?也许大趋势无法避让,就像 AI 必将崛起一样,那么至少,我们可以在大趋势中,对人类自身有更充分的认识。

其他诗人对于 AlphaGo 及“小冰”事件的短评

诗人 杨炼

杨炼是当代著名诗人,他出身于瑞士伯尔尼,1988 年被中国内地读者推选为“十大诗人”之一,同年在北京与芒克、多多等创立“幸存者诗歌俱乐部”。

写作首先是自娱,机器人却没这问题。

诗人 马策

马策,诗人、评论家、书评人。1966 年出生于江西。著有诗集《诗歌点灯》,发表《诗歌之死》、《一代人的身份焦虑》、《文学的假期》等评论文章。

我在操场暴走,两个慢跑者超越了我。我听见他们一边讨论柯洁、AlphaGo 围棋对决之事。我对此不感兴趣。我以为人工智能无非就是将世界丰富复杂的意蕴还原、化约为算法。世界到算法为止。算法以数据为基础。所以能够推导出一个结论:世界始于数据,终于算法。此所谓世界法则。未来已来。其实世界从来如此,日光之下并无新事。数据即记忆,即历史,人类成长从来就是基于数据发展算力。这也就是文明史。

“世界始于数据,终于算法。”诗人们的看法很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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