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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太学者:美国该如何与伊斯兰国家相处

文|中东研究通讯

2017年1月27日,美国总统特朗普发布了一项禁止7个伊斯兰国家公民入境的行政令,一时间引起轩然大波。特朗普为自己辩护称,该行为是为了反恐需要,更是为了保护美国。但是美国学界的一些学者却不这么认为。近期美国《外交事务》杂志针对特朗普禁穆令,就刊发了《反恐的错误方法》(wrong way to stop terrorism)一文反驳特朗普的政策,指出美国从「9•11」事件以来,恐怖主义事件呈减少趋势。根据全球恐怖主义数据库显示,2002年至2008年,美国本土共发生168起恐怖袭击事件,共造成3010人死亡,其中2996人来自「9•11」;2008年至2015年,恐怖袭击事件减少至137,死亡人数为144人。文章认为,虽然特朗普一直指责前任总统在国家安全方面的失败,但数据证明,美国的反恐效果是在变好;即使是近年来美国本土发生的最主要的几起恐怖袭击事件,也没有一人是来自上述七个国家,反而有不少美国人参与本土恐袭。文章最后认为特朗普与伊斯兰世界相处的方式是极其危险的。

虽然该文章多多少少有些情绪化,但至少可以看出学术界对于特朗普新政甚是担忧。关于美国应如何与伊斯兰世界打交道,学界有很多研究。本期小编准备推送一篇旧文,正好可以回答上述问题。

中东恐怖主义的崛起使美国深陷泥潭,尤其是极端组织「伊斯兰国」(IS)对年轻穆斯林的感召力给美国如何在穆斯林世界收服人心出了一道难题。这些恐怖组织往往以宗教的名义为自己的行为辩解,利用伊斯兰教规则与教义的深入人心,使穆斯林相信他们的暴行是符合圣训的圣战。

目前美国在穆斯林世界依然推行西方价值观,强调政教分离,宣扬自由民主,但显然不敌IS打着伊斯兰教义旗号在穆斯林世界得到的群众基础。此外,美国对中东的乱象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这一点也削弱了美国在穆斯林国家的吸引力。反恐要想取得实效,一厢情愿的宣扬资本主义自由民主是行不通的,美国更应该以穆斯林的方式来与穆斯林对话。

但是,穆斯林的方式究竟是何种方式?近期来自美国华盛顿大学社会经济学教授埃米泰·埃茨奥尼(Amitai Etzioni,他是一个犹太裔美国人)在《国际事务杂志》(International Affairs)上发表了「Talking to the Muslim world: how, and with whom?」一文,阐述了美国应该如何与穆斯林世界相处。

2015年12月美国加州圣贝纳迪诺枪击惨案发生后,美国穆斯林面对极为尴尬和令人不安的境况,图片来源:赫芬顿邮报

美国:真正的挑战与失败的努力

近年来中东恐怖组织「伊斯兰国」(IS)打着伊斯兰圣战的旗号攻城略地、势如破竹,吸引了成千上万来自世界各地的年轻穆斯林加入,并且在部分穆斯林世界有不容小觑的号召力。有分析认为,IS的吸引力源自该组织对社交网络的充分利用,但实际上,社交网络作为一种工具和平台并不足以说明IS感召力的实质,真正的原因在于他们利用互联网工具所隐晦传达的信息。

国际反恐政策协会的执行董事波阿斯·加纳写到:「IS 之所以能俘获这些年轻人的心,靠的不只是通过虚拟社交网络对其所获胜利与所犯暴行的传播,更多的是给他们加入另一种观念体系,提供了可能。」心理学家约翰·霍根(John Horgan)发现,IS招募的新成员通常会有一种非常强烈的道德使命,一种激情促使他们想要去匡扶正义、改变不公平的现状,以及重塑荣誉感的缺失。

尽管在穆斯林世界多数人反对IS,但不可忽视的是,在一些完全不同的国家,一小部分人在支持这个组织。民调机构皮尤(Pew)在2015年春天的全球态度调查报告中发现,尼日利亚20%的穆斯林倾向于支持IS,持相同态度的还有马来西亚12%、巴基斯坦9%及塞内加尔11%的穆斯林。尽管占比很小,但这些数字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了全世界数十万IS的支持者。

相比IS通过伊斯兰教义获得的感召力,美国则缺乏可与之抗衡的有效的对于穆斯林心理和精神层面的吸引力。查理·温特尔写到:光靠军事和政治手段不足以赢得这场对抗IS的战争,它同样是一场信息战与宣传战。目前美国在维持这两者之间的平衡上做的不够好,这一点在面对IS的优势时是致命的。日内瓦安全政策中心高级研究员克里斯蒂娜·梁说的更简单:目前IS的故事比我们讲得好,我们需要更好的版本。

IS还会发行年度报告,发布今年打下几个城市、各分部的斩获等数据,图为IS年度报告中的资讯图表。图片来源:cwzg.cn

目前美国主要是通过推行三种西方价值观来争取穆斯林世界的认可,建立在穆斯林世界的地位:一是强调政教分离,宗教活动不应该干预政治,并且应该被限制在私人领域或各州的教堂或清真寺,理性的价值观与世俗生活则普遍适用于国家、社会和个人;二是强调资本主义自由市场的价值,资本主义自由市场可以保证经济增长,可以为民众提供多样化的产品及服务,并最终使民众过上富裕生活;最后是宣扬自由民主和人权。

但这三种与穆斯林世界交流对话的方式,正如来自美国著名智库布鲁金斯学会的哈迪·阿穆尔和彼特·沃伦所说,美国当下的策略注定会失败,因为它缺乏重心,主题不明确而且有误导性,对敏感议题的细节处理不够,而且没有关注到穆斯林世界中的摇摆群体,而争取该群体对边缘化暴力极端恐怖分子有至关重要的作用。

美国是以不同渠道在穆斯林世界对上文提到的三种理念进行推进的。自由民主的推行是最明显的一个,美国政府通过国务院、美国民主基金会,公共广播电台如美国之音和阿语沙瓦电台、以及各种非政府组织等各类机构来宣扬其自由民主的价值观,甚至特殊情况下由美国军队和中情局通过政权更替实现。相比之下,世俗主义的推行更加隐晦,但也要通过和自由民主相同的机构和非政府组织来实现。资本主义则有更多样化的推广手段,如通过国务院和商务部下属的机构和分支、私人游说集团如美国商会,或者通过由美国领导的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

最重要的一点,美国电影电视剧和游客共同把美国人对于优质生活的定义和天道酬勤的理念有效的传播给了世界。据西北大学2016年在卡塔尔所做的「媒体在中东」的调查,至少半数在黎巴嫩、卡塔尔和阿联酋的受访者表示他们观看美国电影,在埃及,看美国电影的受访者数量超过了看阿拉伯国家生产的电影的数量。这或许说明美国通过这种方式向穆斯林渗透美国价值观对官方宣传起到良好的辅助作用,甚至某种程度上超过了官方的角色。

宣扬美国式民主的科教片「斯巴达300勇士」剧照

但这三种理念在穆斯林世界的灌输都有问题:美国提倡的政教分离,恰恰与多数穆斯林在公共生活中寻求更多宗教参与的意愿相反;美国电影所描绘的好生活不仅与虔诚的穆斯林信徒本身所期望的生活相冲突,而且也并没有在现实生活中实现;美国所推崇的自由民主在以穆斯林为主的国家和政权中,没有适合生长的土壤,而且对于在这些国家中引入甚至强行移植美式民主,美国又鞭长莫及。

对话穆斯林: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解决伊斯兰的问题还需回归伊斯兰本身,美国需要真正了解穆斯林群体的分类和特征,满足他们心理、精神以及现实生活需求,通过宣扬温和穆斯林的价值观而非西方自由民主来与穆斯林世界对话,从而达到征服人心的目的。

为了实现这一点,我们必须承认一个长久以来被忽略的事实:对于伊斯兰教(Islam),存在着两种有本质差别的阐述,而这两种解释都有《古兰经》或其他伊斯兰典籍做支撑。

一种解释认为伊斯兰教本身一种平和的宗教,只不过被别有用心的激进分子歪曲而失去了它的本意。2001年9月17日,在世贸中心倒塌后的一星期,美国总统小布什在演讲中表示伊斯兰教是平和的,恐怖主义并不是伊斯兰教的真实面貌也不能说明这种宗教的全部。同年,小布什还认为《古兰经》所揭示的是伊斯兰教对真主的崇拜侍奉,它教导信徒要珍视善意、慈悲与和平的价值与重要性。奥巴马总统也认为,应该反对的是歪曲了伊斯兰教义的激进分子。其他人则同样认为恐怖分子和暴力极端分子并非真正的穆斯林,正如英国首相卡梅伦赞同英国社交网络运动「你不是穆斯林,兄弟(You ain’t no Muslim,bruv)」。

与之相反,西方世界的另一种解释认为伊斯兰教本质上就是暴力的。这种观点在美国共和党中表现的尤为明显,共和党总统候选人特朗普号召永久禁止穆斯林踏入美国国土以杜绝可能的安全隐患。前阿克萨斯州州长及两届共和党总统候选人迈克·哈克比曾宣称:「穆斯林会去清真寺,他们会在那祈祷一整天,出来时他们会像未驯化的动物一样,投掷石头,烧毁汽车。」「新无神论者」山姆·哈里斯(Sam Harris)对宗教整体上持批判怀疑态度,他对伊斯兰教尤为轻蔑,认为伊斯兰教更暴力,他说:「相比起人类创造出的其他宗教,伊斯兰教有着彻头彻尾的对于死亡极度的狂热崇拜。」

但是这两种对伊斯兰教的看法都忽略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在《古兰经》和《穆罕默德言行录》(类似基督教和犹太教教义)中都同时存在着为暴力辩护和拒绝暴力行为的段落。两者都有杀死异教徒的训诫,并把这些教徒成为战士,如《古兰经》训诫「无论何地,找到并杀死异教徒」,或「割去他们的脑袋,砍掉他们的手指,在持异见者心里留下恐惧」,《穆罕默德言行录》则称「只要有人不承认除了真主安拉外没有其他真神,我就要不辱使命,与之斗争到底」以及「杀掉几个异教徒是小事一桩」。同时,规诫教徒不要随意夺取性命也存在于这两本典籍中,如「真主神圣,不要夺取任何人的生命,除非为了追求正义」,又如「夺人一命犹如毁灭人类,救人一命犹如拯救众生」。

对「jihad」的不同看法很好的展示了这两种对伊斯兰教的不同阐释之间的差别。「jihad」字面意思为「挣扎(struggle)」,认为伊斯兰教天性暴力的一派把这个词解释为「改造或直接杀死异教徒的圣战」,而温和派则把该词看做「一种为自我完善而在深心处的善恶交战」。

一名IS武装分子站在两名日本人质身后,要求日本政府支付赎金,否则将杀害人质。

暴力伊斯兰和温和伊斯兰对同一词的解释完全不同,这种差异表明,对IS或其他通过暴力伊斯兰在穆斯林世界中被认可的恐怖组织来说,最有效的对抗办法是宣扬温和伊斯兰教义,而不是强调世俗主义或是自由民主这些西方价值观。

简单来说,美国开国元勋杰斐逊或自由主义先驱洛克的劝说在信奉暴力伊斯兰的穆斯林中没有市场,然而来自穆斯林世界神职人员、精神领袖或宗教权威的训诫则可能会有效果,又如谈论女性的普世权利对穆斯林的意义小于提及先知穆罕默德对于性别的看法以及他的妻子当时在政坛和军队中的影响力。

非暴力的、温和的伊斯兰观念可能难以吸引激进分子,同时那些本身反对暴力的穆斯林并不需要这些理念的灌输,因此美国宣扬温和伊斯兰价值观的努力应该集中在中间派身上——一个证据显示数量庞大,但两边都尚未投靠的摇摆群体。如果他们被拉入温和派阵营,暴力激进伊斯兰分子将会被孤立,难以继续发展壮大。

美国应该用更多的温和伊斯兰教的观念和语言来跟这些中间派交流,因为支持温和伊斯兰的穆斯林不一定支持自由民主和人权,尤其当这些西方价值观伊斯兰教法(Shari's Law)相冲突的时候。皮尤2015年民调数据显示,大部分穆斯林都反对暴力,他们认为自杀式袭击是不太或绝不正当的,在伊拉克和印度尼西亚,超过90%的受访者持这种态度,在突尼斯、约旦和巴基斯坦有至少80%,甚至在埃及都有58%,这些数据表明,这些国家中有很多人都支持教法得到官方的推行。

但同时,这些反对暴力的穆斯林中很大一部分也反对西式自由。比如皮尤研究中心调查显示,在所有的穆斯林国家中只有不到10%的穆斯林认为同性恋可被道德所接受,其中包括相对自由的国家如塞内加尔和印度尼西亚中1%的民众。与之类似的是,在巴基斯坦、伊拉克、马来西亚以及许多黑非国家(撒哈拉沙漠以南的非洲国家),多数受访者认为一夫多妻比离婚在道德层面上更易于接受。此外,西方所提倡的世俗主义提倡政教分离,而宗教在政治中的参与恰恰是许多穆斯林群体所希望的,虽然他们并不想被强迫。

这种通过宣扬温和伊斯兰价值观来对抗暴力伊斯兰的策略,与美国在冷战时期通过温和社会主义遏制暴力社会主义的方式相类似。但是问题产生了:这种温和伊斯兰价值观应该通过何种机构或组织宣传出去,又如何能够确保传播范围的广泛性?

美国的自由民主理念是通过美国政府来传播的,但并不适合作为信使宣扬温和伊斯兰价值观。一方面是因为美国政府和国务院更着重于世俗主义、资本主义和自由民主,而另一方面则是由于美国中情局的所作所为给美国政府在穆斯林世界招致了恶名,如1953年对伊朗政权的颠覆,轰炸及无人机袭击造成的平民伤亡,以及对以色列的支持等等。

2015年皮尤的调查显示,穆斯林国家对美国的厌恶超过了对世界上的任何其他国家,其中约旦最甚,83%受访者都表示不喜欢美国,在巴基斯坦、巴勒斯坦和黎巴嫩分别有62%、70%和60%,甚至在土耳其这个北约同盟国都有58%的民众对美国有负面评价,仅仅有29%持积极态度。

巴基斯坦穆斯林教徒在焚烧美国国旗

除此之外,自由派和保守派也都不适合信使的角色,前者强调世俗主义,后者倾向于基督教义而不太可能会传播穆斯林所信奉的理念,并且两者都提倡政教分离。国会就更不可能会容忍联邦政府去宣传任何形式的宗教教义,政府的此种行为会受到法律制约,即使一些美国政府高层官员认识到在穆斯林世界中宣扬温和伊斯兰教义的重要性,其传播范围和影响力也是有限的,并且仍然不敌他们对美式自由民主的重视。

因此,最合适的信使是穆斯林国家当地支持温和伊斯兰理念的非政府组织和公民社会团体、出版机构或媒体、以及神职人员、公共知识分子和宗教领袖。即使在暴力伊斯兰日益增长的情况下,在摩洛哥、约旦和印度尼西亚仍可以找到许多这样的非政府或民间组织。出版社和媒体则可以通过书籍、报刊、文章和社交网络翻译出版温和伊斯兰的教义,从而使它们广泛传播。

比如,印度尼西亚前总理兼世界上最大的伊斯兰组织伊斯兰教士联合会(Nahdlatul Ulama, NU)领袖阿卜杜勒拉赫曼·瓦希德,联合印度尼西亚第二大伊斯兰组织穆罕默德协会前主席马里夫,共同成立了国际古兰经研究协会(International Institute of Qur'anic Studies, IIQS),该组织旨在促进伊斯兰教改革以及推行伊斯兰多元化和容忍度的复兴,他们的努力应该得到更多的关注。

阿卜杜勒拉赫曼·瓦希德其人,已于2009年12月30 日辞世。(图片来源:维基百科)

正如IIQS在其战略性计划中所说:「任何明里暗里与伊斯兰教为敌的宗教改革不仅是误导性的,而且注定会失败...能够把伊斯兰教从教条和政治中解救出来的唯一方法,就是广泛推进伊斯兰教精神的复兴」。另外,定期组织穆斯林神职人员集会,不论是线上活动还是线下会面,都可以加强温和派之间的联系并吸纳更多的成员。

美国政府可以直接出资,为上述机构组织提供经济支持,许多伊斯兰组织也确实有强烈的意愿与西方政府和机构合作。比如NU就受到澳大利亚内政部资助,与维也纳大学共同研究极端主义并探索对抗措施。2015年,NU发起了一个全球性的反IS运动,并在印度尼西亚开设了一家「预防中心」,为阿拉伯学生提供神学指导以对抗暴力激进伊斯兰的理念。

但需要注意的是,如果这些机构被发现接受了美国政府过多的资助,结果会适得其反。美国政府可以像冷战时期对抗对产主义时所做的一样,对他们在这些组织中的参与秘而不宣,但一旦被发现,这些对抗暴力伊斯兰的运动就会招致道德和法律上的麻烦。

还有一种方法是美国鼓励富有的伊斯兰国家,如沙特阿拉伯和卡塔尔,来资助这些活动。多年来,沙特阿拉伯政府为教授严格伊斯兰教义的学校课程和老师提供财政支持,但他们发现许多年轻穆斯林学生反而因此显示出支持伊斯兰原教旨主义的苗头,虽然沙特政府仍然坚持这些学生是被误导了,但他们应该改变策略,去支持一些传播温和伊斯兰教旨的活动。

IS等恐怖组织凭借暴力伊斯兰教义在穆斯林世界广受认可的地位,以及用这种理念对其所作所为的辩护,吸引了大批年轻穆斯林加入。国想要真正击败恐怖主义,就不能光靠政治和军事手段,也不能依赖宣扬西方自由民主和资本主义价值观,而应该在了解穆斯林究竟如何理解伊斯兰教教义的基础上,满足穆斯林的心理和精神需求。通过恰当资助穆斯林国家当地的非政府组织和民间团体、出版社和媒体、神职人员和精神领袖,而不是通过美国政府,来宣扬温和伊斯兰价值观,从而遏制暴力伊斯兰理念在穆斯林世界的传播。

参考文献

Etzioni, A. 2016. Talking to the Muslim world: how, and with whom? International Affairs. 92(6), pp. 1361-1379.

Claire L. Adida, David D. Laitin, and Marie-Anne Valfort, "The Wrong Way to Stop Terrorism:What the Data Show About Attacks and Immigration", Foreign Affairs, February 1, 2017.

今日主笔 \ 张慧聪

注:文中观点仅代表原作者,不代表中东研究通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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