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毛寿龙
图|百度
文|毛寿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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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文解字说，墙，垣蔽也。所以，墙是指房屋或园场周围的壁垒，用于挡风遮雨，或者安全保护用。
历史上，最有名的墙，可不是最经典意义上的墙。最有名而且最古老的墙，应该是中国的万里长城，其功能是用来防御外敌入侵的。万里长城最早修自西周，最晚修于明朝。经过现代科技测量，明朝的长城长8851.8公里。此前的长城有一万多公里，所有长城加起来总长有2.1万公里。应该是名副其实的万里长城。1987年12月，长城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是公认的世界十大奇迹。
不过，今天最占据头条的墙，却不是万里长城，而是今天也就是2017年1月25日美国新总统特朗普签署总统行政命令，在美国和墨西哥边境修建的一堵墙。这堵美墨边墙（Border Wall），也就是特朗普长城，预计至少花费100亿美元，其目的是控制来自墨西哥的非法移民。美墨边境长达3169公里，如果该边墙要全覆盖，长度也会达3169公里。虽然比中国的万里长城短了很多，而且因为是用来防止非法移民，而不是军事入侵，其坚固度和厚度都可以简单要求，但其规模也是甚为可观。
长城，图片来源百度
从秩序维度来说，无论是已经成为历史文化遗产的万里长城，还是还没有建成的特朗普长城，其核心都是国家秩序的象征。虽然前者是中国国防部军事性的建筑，而后者则是美国移民局行政管理的建筑，但其核心都是国家的地盘观念的物理性表现。因为从定义来说，国家是特定地盘上的实体，领土和人民，是其基本的元素，边境线修筑墙，过去是为了领土，现在则是为了人民。
不过，美国的国家秩序其实有些特殊之处，因为美国的国家（state），其实是州，而所谓的美国，也就是美利坚合众国（United States），其实是联合国。因此，美国其实并不是典型的现代意义上的国家，它在地盘上其实是一个个国家的联合体，它在人口上，其实都是移民国家。它强调人种、文化的多样性，它的移民政策甚至允许去美国移民比较少的国家和地区的人民通过抽签的方法获得向美国移民的指标。它虽然是有边界的，但人口意义上的边界并不是很明显，只要出生在美国，就天然地是美国的公民。它甚至在行政管理上也是普世主义的，任何到美国的外国人，都可以申请美国的社会保险卡（Social Security Card）。
所以，从原始的国家秩序维度来说，美国并不是一个非常封闭的国家，而是开放的国家。也许正是这个原因，美国的政府，除了government，administration之外，最常用的还是Public Sector，也就是公共部门。而public一词，不仅是公共的意思，还是开放的意思。也许正是这个原因，美国除了土著的印第安人之外，基本上都是来自世界各地的外来移民。也正是这个原因，刚刚离任的奥巴马总统，虽然出生在夏威夷，但他的父亲却是非洲人，而且生了他之后就回到非洲去了。而刚上任五天今天刚签署命令修墙的特朗普总统的爸爸，也是东欧的移民。这两任总统都是第二代移民。
因此，特朗普长城，其实只是美国国家秩序的一个方面，它只是特朗普的行政命令方面。虽然这一行政命令的基础是特朗普竞选过程中通过“Build the wall！”的口号中积累的原始秩序，以及他的竞选承诺。但美国的开放的国家秩序的历史，也让这堵墙有着另一个方面的原始秩序。可以预料，特朗普在任期内会修一点墙，但这一工作在今后很可能停顿下来，甚至走到极端的话，还可能被另一个总统签署的行政命令拆掉。
特朗普竞选中“Build the wall！”的口号 ，百度图片
美墨边境的墙，也就是特朗普长城，除了国家秩序之外，还有相关的市场秩序。这个秩序大的说是美国、加拿大和墨西哥构成的北美自由贸易区，小的来说是美国南部地区和墨西哥边境的经济区。美墨边境的墙，从物理上来说是一堵墙，从市场秩序上来说其实是美国和墨西哥劳动力市场的墙，这堵墙是美国和墨西哥市场秩序发展的落差造成的。正是因为有这个落差，墨西哥的人民才会不顾一切地越过边境线，大批进入美国，成为美国的非法移民。如果数量不多，开放的美国不仅不会紧闭大门，而且很可能会夹道欢迎。但现在数量太多，对美国的经济、社会和国家秩序构成了冲击，才使得美墨之间的墙从市场秩序的落差转变为国家秩序的壁垒，然后就是特朗普的物理的千里长城。
不过，特朗普长城要建起来，也没有那么容易。因为美墨之间长期的正规移民和非法移民，已经让边境线的社会秩序的界限开始模糊起来。实际上加州曾经出台过一个法律，禁止非法移民获得相关的政府福利，但最后被多家法院判决为违宪。移民社会形成的原始的社会秩序，以及美国保护人权的开放的国家秩序，都会对特朗普长城构成威胁。
这说明，特朗普长城，实际上存在着秩序维度的内在的冲突。它体现了现代国家秩序的封闭性，却没有体现现代国家秩序的开放性。它代表了美国国家秩序走向封闭的一面，却没有代表美国国家秩序一开始就存在的开放性的一面。它代表了不同区块市场秩序的落差的一面，却不代表不同区块市场秩序的对接的一面。它体现了移民问题的操作性的一面，所以他的墙也只是为了解决非法移民太多问题的对策性的工具，而不是美墨国家秩序、市场秩序和社会秩序，乃至美国历史上形成的原始国家秩序的基本元素。
美国和墨西哥之间的边界墙 ，百度图片
所以，从秩序的维度来说，特朗普长城，完全不同于战争状态下的中国万里长城。实际上中国的万里长城也就是在战争状态下才有用，而决定战争胜负的，其实并不是有没有长城，而是其他秩序方面的元素。而当自由贸易成为人类交往的基本秩序结构而让战争几乎锁定在准备阶段的时代里，中国的万里长城也就成了历史文化遗产，变成了旅游景点。在这样一个和平、开放的世界秩序里，特朗普居然签署行政命令，要学古代中国去修一个万里长城，不仅解决当前的非法移民问题，还梦想着未来能够变成文化遗产，向全世界游客销售门票，如果不是一个国际笑话，至少也是一个很奇葩的事情。
这样的奇葩，过去出现过，那就是柏林墙。这堵墙的功能为了防止东柏林的人奔向西柏林。这堵墙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在东柏林人的蜂拥下被推倒了。柏林墙的出现是为了阻止人们本向自由，但人们对自由的向往终于推倒了这堵墙。特朗普长城的出现，也是为了阻止人们走向自由，只不过柏林墙是跑出国修墙，而特朗普长城是为了跑入国修墙。可以预料，这堵墙运作了一段时间，也可能让憋急了的墨西哥人民，蜂拥而至特朗普长城下，咆哮着使劲，他们原始秩序的亲朋好友，则在每郭这遍使劲，然后就是特朗普长城的轰然倒塌。
因为人们向往自由的激情，任何墙都是挡不住的，柏林墙挡不住，特朗普长城，也同样挡不住。
2017年1月26日，欢迎文末赞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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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寿龙，中国人民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公共财政与公共政策研究所教授，公共政策研究院执行副院长，北京市海淀和谐社区发展中心理事长，北京国宏公共治理与政策研究院院长，北京明德社会组织能力建设促进中心理事长，深圳大学城市治理研究院学术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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