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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无聊亦可值得消费

阑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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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阑夕

文 | 阑夕

事实证明,当无聊成为一种仪式,它就颇有破茧成蝶的美感。

比如北欧地区日渐闻名的「慢电视」(Slow TV)电视节目,将固定镜头对准烧有柴火的壁炉、游轮航行的海面甚至是一件毛衣从无到有的织成。

挪威的「慢电视」制作人托马斯·海鲁姆曾在TED上分享了他对这挡能够吸引超过百万观众收看——挪威的总计人口也不过五百余万——的节目准则:摒弃故事、脚本、高潮这些设计,只是专注提供一种共享情绪的画面场景。

曾有观众在社交媒体上说,当他在看列车车厢的「慢电视」时,随着终点站的汽笛响起,他下意识的从客厅沙发上起身,准备抬手去取自己的行李。

根据托马斯·海鲁姆的说法,「慢电视」原本只是用来消磨每个周五的夜晚时光——北欧的生活节奏决定了它的周末难逃慵散,大部分的商业店铺都会关门停业——但是收视率的持续坚挺,使得节目本身的猎奇分量不再明显。

于是,「为什么没有胆量去做最长的直播」成为制作组的自我挑战课题,从周末前夜的六七个小时,到贯穿一整个星期的上百个小时,加上YouTube等互联网平台的助益,「慢电视」名声远扬,已是独树一帜的内容品牌。

而在素以宅腐文化著称的B站,小米同样把这个套路重复使用,为小米主打大屏大电量的机型小米Max 2做了又一场「超耐久直播」:使用这款手机在B站总部进行固定机位的直播,直到电量耗尽为止。

不过南橘北枳的差别在于,如果说常与极昼相伴的北欧人民是为了通过无意义的直播回归生活本身的温情脉脉,那么中国的商业企划则是欲在其中植入打破预期的惊喜,从而刺激营销传播的源动力。

比如在小米Max 1去年的「超耐久直播」里,兄贵网红比利·海灵顿的出镜就让观众大呼意外,而一众知名UP主的轮番登场,或即兴宅舞,或从容尬聊,都会起到随机改写剧情的效果。

阿兰·德波顿写过一本题为《无聊的魅力》的书,他在描述自己的故乡苏黎世时,将之称作「审慎而安宁」的模范城市:「它让我们明白,在一个无聊的资产阶级城市里,我们可以获得真正富有想象力和人性的生活。」

对于工业革命缔造的效率至上时代,知识分子向来忧心忡忡,叔本华也曾说出「闲暇是人生的精华,除此之外,人的整个一生就只是辛苦和劳作而已」这番不无悠然色彩的宣言。

在线视频一定要提供快进功能、要么就得变得越来越短,没有移动信号的电梯令人生厌,因为它破坏了在那短短几十秒里使用智能手机的能力,新闻的标题字数日益见涨,直至优秀标准是能一句话概括整个事件而不必详读……从来没有哪段历史,无聊能够如同今天这样比肩瘟疫,人人唯恐避之不及。

所以,为无聊正名的行动,必然是曲折和刻意的,如果尚且不能向它赋予合理性,那么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使其作为科技进步之后的富余奢侈品,在生产力思维之外提供想象力和创造力。

就像洗澡的时候同时也总是灵感迸发的时候——这是一个强制使人进入无聊状态的场景,是的,就算今天已经发明了手机,你也很难一边淋浴一边使用——所以阿基米德在澡盆里察觉了浮力原理,而普鲁斯特在病床上写完了鸿篇巨制。

显然,在小米Max 2的第二季「超耐久直播」里,它也将这场行为艺术做了「升华」处理,比如一名歌曲制作人和一名键盘演奏师,他们在直播间里「偶然」相遇,然后在接下来的十个多小时里,共同完成了一支歌曲的Demo创作,并由陆续加入的更多UP主补充完成了填词、编舞和封面绘制等工作。

绿水无忧,因风皱面。

另一方面,B站也在小米触达二次元群体的工程里扮演着愈来愈重要的角色,这和「雷军系」的一贯团结不无关系——B站董事长陈睿也是一名老金山人——而自雷军的鬼畜视频在B站走红之后,小米也有意将B站作为一个前哨基地,辐射那些和「发烧」距离遥远的非目标用户。

雷军甚至不忘在《奇葩说》的演播现场自黑:「你们没在B站听过我的歌吗?」

小米对ACG、二次元和B站的理解得到了至少部分意外的回报——第二季的超耐久直播进行到17天时,累计已收获6000万UV;而几乎在同一时刻,一家竞品的官方账号也跟随进入B站并发布了一则含有对小米恶意挑衅的内容,愤怒的B站用户通过弹幕、评论和举报等早已熟稔的工具手段,迫使这家竞品一度删除了自己的投稿。

在对无聊做起实验这件事情上,似乎也没有比B站更好的选择,相比身为正典的主流文化,亚文化本就是带有消极主义的特征,即使是在现在,也有传统而陈腐的偏见认为,二次元是致人沉迷的无底深渊、是人生输家的抱团取暖、是堪比电子游戏的软性毒品。

所以才有汪东城这样敲破「次元壁」感动整个二次元圈层的人物:

在一期《快乐大本营》的录制现场,汪东城被嘉宾「围攻」自己拥有的奇怪嗜好——比如喜欢Cosplay、收藏假发等——但是汪东城并未为了解决身份危机而放弃对于二次元的正名,于是反而圈粉无数,并让在节目中大惊失色喊出「变态」一词的张馨予收获如潮骂声。

坚强而又脆弱,叛逆却盼认可,离群但也从众,这是舶来文化的必经命运,而小米在B站打开的这扇窗口,同样也在某种形式上充当了另一轮破壁行为。

用汪曾祺的词句来说,是「无聊是对欲望的欲望,我的孤独认识你的孤独。」

不过,最早从直播产业的无聊经济里发掘商业价值的,可能还要回到前香港亚洲电视的无心插柳。早在1993年,由于时任CEO的郭伟健突发奇想,试图有别于各大电视台凌晨休台之后播放测色板的惯例,而把一座鱼缸搬进了演播室,每天休台时就转为直播鱼群的游动。

这档名为《鱼乐无穷》的深夜节目,创下香港亚洲电视最为长寿的播放记录——甚至还有观众致电询问某条鱼为何下落不明——而在从来没有商业价值的这个时段,亚洲电视也凭借它对无聊得愿意观看鱼缸的观众的俘获,额外的卖出了广告业务。

2016年,香港亚洲电视正式停播,宣告着传统媒体的寒霜未止。而在日益葱茏的互联网,继承遗产——包括对于无聊资源的消费和发扬——的清算才刚刚开始。

今天,摆在B站的那台小米Max 2已经直播到第18天,一切都在继续进行,谁也不知道何时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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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鹿网创始人 & 今日头条签约作者 & 虎嗅年度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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