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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职业被侮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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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我的职业被侮辱了

来源:真实故事计划

我们生活在一个充满标签的网络时代。90后“叛逆”,中年人“油腻”,而一些老年人则被定义为“苏大强”……

或许,所有人都擅长自我阐释,却不一定能够相互理解,“你应该如何”“他就是那样的”已然成为明晰工作与生活本真的障碍。将这种障碍延伸到职场,就是职业偏见。

今天的故事,来自三名被贴着标签的青年人,他们从事的职业背负着各种各样的偏见。在现实生活中,他们不易被理解,渴望突破偏见。

“创业者就是骗投资人的钱”

当徐文打开家门时,正准备升一年级的女儿,迎面上来给了她一个拥抱。这或许是过去24小时之内最轻松的时刻。

这艰难的一天中,徐文和她的创业团队见了三波投资人,但都没能说服对方投资自己的工厂。如果再过几个月,没有现金续命,工厂很可能因此关张。

晚饭后,徐文被女儿一年级的新班主任邀进一个微信群,成员都是女儿新同学的家长们。

人数迅速增加到30人,微信群热闹起来,班主任邀请各位家长做自我介绍。看样子家长们都很有来头,记者、摄影师、名校博士后、公益组织发起者或者国企要员……唯独徐文没有说话,她坐在沙发上,反思今天的讲演有什么纰漏,准备着明天要用的PPT,时不时看一眼手机。

忽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班主任邀请徐文进行自我介绍。徐文不好驳班主任的面子,便打出一行字:“大家好,我是徐文,是徐晓思的家长,一个普通的创业者。”点击发送前,她反复检查了几遍,生怕有错别字。

很快,家长李燕发出感叹:“那你一定很会讲故事吧?”

“是啊,我每天晚上都给女儿讲故事,有时候听不到我讲故事她就睡不着呢。”徐文显然没有理解对方话中的恶意。

“也是,不会讲故事怎么拿得到投资呢,现在的形势都是这样的,只要创业者会讲就能忽悠到钱。”李燕继续说。

微信群立时安静下来。徐文的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而遭受这样的偏见和中伤。

虽然她是很缺投资,但从技校毕业、进厂工作到创建自己的手工艺品加工厂,都没有忽悠过任何人。她从来不是一个能说会道的人,即便当初面对坚决要离婚的丈夫,也没能说出几句挽留的漂亮话。

而在面对投资人时,徐文也没有避讳自己的局限性。尽管她是创始人,但她认为自己只适合做工厂的技术主管,并不适合掌舵。

于是她对投资人说,融资成功之后,会分出股权邀请善于管理的人才进入团队。这一条,被一些投资人认为是合谋套现的前兆,因此拒绝投资。

正在徐文发呆的时候,李燕又继续说了一句:“那你肯定也很会做PPT咯?”

这促使徐文做出了一个并不困难的决定,退出家长群。

“国企职员的工作很清闲”

上周末,国企职员刘宇终于结束持续两个月的忙碌,当即决定去看一场电影。进放映厅前,他发出一条朋友圈:加班结束,我去看电影了,飞行模式已开启。

两个小时后走出放映厅,刘宇关闭飞行模式,发现姨妈给他打过四五个电话。他不予理会,知道姨妈又要请他帮忙。

接着打开微信,刘宇发现很多人评论了他的朋友圈。这些评论似乎将整个世界割裂为二:在一二线城市工作的朋友调侃他,地方国企的工作根本不需要加班,睁眼看看北上广的“996”吧;身边的同事则表现出羡慕之情,加班过后还有精力去看电影。

几年前,面对这两个割裂并且互不理解的世界,刚刚大学毕业的刘宇选择回到家乡这座三四线小城市,进入一家国企。大部分同学,走上了相反的道路,去大城市闯荡,在他们眼中,回家乡工作是一种求安逸、不敢挑战大城市快节奏的行为。

然而,在长辈们眼中,相比那些在大城市打拼的同龄人,刘宇才是“别人家的孩子”——离家近,不用加班,平时只需要坐在办公室看看文件、喝喝茶。

事实上,刘宇入职就赶上企业筹备一个智慧停车的项目,经常加班。不久之后,刘宇在上班地点附近租下一套一居室,以免回家太晚影响父母休息。

刘宇的状况只有父母清楚,而旁人,甚至从小看着刘宇长大的姨妈,也认为刘宇的工作不过只是翻译翻译文件而已,“英语四级不过都能完成,反正有一大堆翻译软件”。

姨妈以刘宇为榜样,劝说自己的独生女回乡考公务员,或者效仿刘宇应聘那家国企,不要再往扎不下根的一线城市钻。

今年春节前,女儿休年假。姨妈叫上刘宇,一起劝说女儿回家乡就业。

姨妈装作很委屈的样子,对她女儿说:“今年我经常生病,要不是你表哥在身边,根本没人照顾我。”

“妈,你就别装了,你身体好着呢。表哥经常跟我说你的情况,别想骗我。”

“你俩早就串通好了,气我是不是?现在身体好,过两年不行了怎么办?”

“不是说表哥很闲吗?我拜托他多多照看你。”表妹说着,冲刘宇挑了一下眉毛。

“那你就那么想在外面混日子吗?”

表妹不胜其烦,大声反驳:“难道你要我像表哥那样,二十几岁就开始养老吗?”

这时,刘宇突然站起身,摔门而去。他意识到自己的职业被侮辱了。

“程序员通晓关于电脑的一切”

冯月月刚刚度过了极其混乱的一周。

周一,冯月月最忙的一天,她发现自己负责开发的软件存在一些BUG,立即着手修复。午饭时间,她暂时放下工作,坐在工位上听歌。

高中室友小晶的电话打断了冯月月午间休息。

“你收到闪送了吗?”

“又来?”

“哎呀,给你买两件格子衫,感谢感谢你哈。黑色的怎么样?反正你们程序员不爱出门,也不爱洗衣服,深色的最实用,脏了都看不出来。”说完,小晶立刻挂断电话。

很快,冯月月收到了小晶闪送过来的电脑主机。小晶的电脑又出现经常宕机的状况了,想请冯月月帮忙修理。小晶并非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以往冯月月虽然也讲过自己不会修电脑,但还是会帮忙拿去门店修理,随后寄回给她。

但这次,冯月月终于无法再忍受这种无厘头的行为。

周三加班结束后,冯月月带着那台主机来到小晶家,敲开她的门。冯月月将主机踢进小晶家门,大声对她说:“早就跟你说过了,我不会修电脑,你怎么就是不信呢?”

小晶对冯月月稍显过激的行为感到惊讶,说:“你们程序员不是整天对着电脑吗?怎么会不懂电脑?”

冯月月原本一肚子气,现在却发不出来,从逻辑上说,小晶的话似乎没有任何漏洞。

“而且程序员都是男人,既然你一个女生能去做程序员,那应该比男人更厉害才对,怎么可能连电脑都不会修。”小晶微笑着补上一刀。

冯月月哭笑不得,她也明白了,自己无法使对方理解软件与硬件的不同。

以往与冯月月情感深厚的室友,对程序员的偏见,与公司的那位行政小姐没什么区别。公司Wi-Fi出现问题,行政总会来冯月月的部门,找程序员去修。前段时间AWS光缆被挖断,她甚至开玩笑说:“你们程序员是不是该出动了,修光缆去吧。”

不理解程序员工作内涵的人们,理所当然地认为,像冯月月这样的资深程序员,理应对关于电脑的一切都很熟悉。

冯月月的母亲,对这份工作的误解更深,她总跟别人提起:“我家孩子啊,多大的人了,整天还只知道宅在家里玩电脑。”

撰文 | 莫文祖

从这三个职业人的故事来看,我们自己不管在职场还是在生活中,都或多或少忍受着职业标签和偏见所带来的切肤之痛。

有的人选择麻木忍受,有的人则试图自我解释,但更多的人,是在背负职业标签和偏见的同时,也会不时给别人贴上标签。

这段视频是一个很值得玩味的行为测试,通过这个测试,我们可以窥见,职业的偏见普遍存在于你我之间。一项针对2007名受访者的问卷数据分析显示,86.0%的人认为职业标签化现象普遍,59.1%的人认为给某个职业贴负面标签会增加外界对该职业的不信任感。

视频中四位饱受职业偏见困扰的职业人,却很轻易给另外一个职业“房产经纪人”贴上了“从业门槛低”“没有专业能力”“不过是普通的销售”等标签。却不知道他们也可能是高等学府毕业,在房产法规政策领域拥有比我们更强的专业力;他们也像互联网工作者一样,深谙线上线下协同作业;他们像社区工作者一样,为社区居民提供各种公益服务。

这是一个标签化的时代,我们在试图撕掉别人贴来的标签的同时,也在用各种方式给他人贴上标签。标签化偏见的存在,源自于不了解。

每一个人,每一天都会面对大量表象化的信息,也会有固有思维的路径依赖,也许换一个角度,多一度思考,多一份理解,才能告别彼此被标签捆绑的纠葛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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